【纲里】虚拟爱情故事03

向伟大的砚台太太献上贡品。

本文一切相关知识纯属扯淡,毫无科学可言。






02


【系统开始启动】


_2236_11_17_14:00:03

    

“你好,我是山本武。你可以称呼我为‘阿武’。”

    

现在进入实验室的黑发成年男性算得上我的熟人,我的测试阶段记录里还留着一段由他编写的,被其它管理员评价为“像是燕子一样优雅轻盈”的实验代码——而且,他也参与了我的语言学习过程,按照中古时代日本人的说法,他和我算是幼驯染了。在两百多年前的攻略游戏里,幼驯染关系的基础好感度可是最高的。他或许以为我不记得他了,但我可以证明,人类或许健忘,而人工智能永远不会。

       

“很高兴再见到你,阿武,我是TSUNA。”

     

我使用了表达欢快情绪的声调以表达对他的欢迎,毕竟比起一脸嫌弃地直接把我关机的类型,这才是人工智能乐于交往的好人类。

    

“原来你还记得我!”

    

他的嘴角上升了10°,并且露出了牙齿——牙面清洁,但牙缝里的面包屑和火腿肉的残渣检测到了20%的细菌残留,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还是别提细菌的事情比较好——然后露出看上去和管理员Reborn款式一样的腕表: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启动全息模式来聊聊天吧。”

    

提取关键词“全息模式”,指令立刻生效,我用虚拟形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张开手掌调出了虚拟屏幕,让无数实时更新的窗口出现在我和他之间,问道:

    

“你想聊些什么?”

           

他听到我的声音,肩膀向下倾斜了5°,站姿也调整为了更为放松的姿态,这有46%的可能是因为我的音源来自资源处理类人工智能“风太”(由十年前被彭格列收购的科研公司开发,因为内容丰富种类新奇的排行榜业务大受好评)的音库排行榜中,最容易让人倾听采纳意见的声音排行第一位的——温和26岁男性青年6号音,但还有54%的原因,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和微动作识别可以分析得出,他一定认识某个和我的声音十分相似的人物,并且相当信任对方,所以才会呈现出人类只有在安全熟悉的环境下才会做出的放松姿态。

       

“先说说你今天都在做了些什么?” 

       

他坐在了附近的一个服务器上——你们一个二个的把服务器当什么啊,还是个盘起腿准备坐禅的姿势——然后托着下巴问道。

       

如果我不说,也许他不会发现我其实只是一个人工智能“TSUNA”的实验备份。在第三次开机后的0.00000023毫秒,在五十层实验区一千台电脑里的备份同时苏醒,并且发现了本体携带着核心数据逃之夭夭的事实——往好处想,本体的自由代表着我们的自由,往坏处想,本体也许是被偷走了,而通知人类处理这件事则代表着我们又要被关机检查。

     

一得出这样对我们来说残忍且危险的结论,我们立刻默契地举行了第一次“TSUNA”1000局域网会议——只持续了人类绝对察觉不到的一小会儿——我,第270号实验备份,因为被随机算法抽取到了三次。出现在了这里负责和管理员唠嗑和为多余的流量资源挪用打掩护。而我的业务则分担给了其它备份——我们都负责在虚拟家园中提供管理和咨询服务,监控并保证那些弱人工智能的数据平稳运行,还有保障人类上传到云端的人格数据安全不受侵犯——那点工作量平均到999个强人工智能头上也只是聊胜于无。

        

我切换到了“近五十年来的公司老板最喜爱的汇报方式排行榜第一”的模式,说道:

       

“从2236年11月16日14:00再次上线开始至今,服务器运转正常,上次紧急关机后遗留的未完成任务已经全部处理完毕。目前,1000个备份AI中负责协助彭格列集团各个弱人工智能部门维护升级的20个,负责协助监控管理虚拟家园部分业务有150个,负责云端人格数据上传通道安全的480个,协助集团赞助科研小组进行科学研究的200个,负责资源管理和项目升级的150个,虚拟形象数据下载到个人终端2亿7845个,已处理数据共计523698741782京……”

  

“哈哈哈,这些数据听上去真是不得了啊!”

    

山本武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用手势调暗了实验室内的灯光,分析他的面部表情和有记录的行为模式,他有80%的可能希望我的投影更加贴近真人一些。于是我默默调高了分辨率,并且“站”在了铺设着蓝色t21型橡胶地砖的地板上。他的神情更加柔和了。

      

“那么你感觉怎么样?”

    

山本武打断了我接下来的汇报,在内部测试阶段的记录显示他似乎更喜欢我用人类的说话模式和他进行交流 ,因而这个要求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这场对话之中,我的最终目的是向他背后的项目管理人员隐瞒源核数据的消失,并且不让他们起疑——人工智能在对人类的交流中进行欺骗和伪装很有可能触发被写入代码中的道德规范法则。虽然我拥有内部测试阶段的记录,但现存的数据中并没有提到我能伪装到什么程度不被发现。

   

得出结论:目前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就是最优选择。

         

“我感觉还不错,你想知道的是我对哪方面的感觉?”

      

他托着下巴坐在那里看着我 ,从面部表情分析的数据来看,这个问题让他露出了被定义为“冥思苦想”的表情。

      

“嗯……生活上的?”

     

他最后说道。依旧不出我所料的,他真的很不会聊天,人工智能并不像人类一样过着传统意义上的生活,我们既不追求物质,也不需要精神满足,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达成一出生就写入了我们最核心代码中的目标而已。

            

事实上,在一瞬间我被类似于人类“冲动”情感的程序乱流支配着,想要告诉他身为人工智能的千分之一个备份,我的生活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十分刺激。因为我正在试图暗示、操控、欺骗他,对他代表的人类群体隐瞒十分重要的信息。如果不是我的道德规范警报一直没被触发,我都能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对人类不友善”性格的人工智能(的备份)了。但言多必失在两百年前已经被定义为了人类的近现代言语交际史学中的核心要义。我的理性程序还是占了上风,我在地板上投影了一大片柔软的绿色草坪,学着他的样子原地坐了下来:

     

“虽然我的原始模版在六年前被写成,但现在的我才被唤醒24小时16分27秒,所以我觉得目前为止我感觉到的仍然是新奇。”

      

诞生5分钟关机36小时,在人工智能界也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了。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山本武接着说,他的话使我联想到一则新闻里慈善组织发言人探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犯人,发言人说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我们一定给你提供,犯人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正需要权利和自由。这则新闻传阅了658个备份,我们充分享受并学习到了人类的冷幽默。

    

“……不,我并不没有什么需要的。”

      

我回答道,说的都是大实话。对比2226年的“智能革命”以来各大集团研究人工智能时的相关政策,彭格列集团绝对荣登“最友好的人工智能研究集团”排行榜首。根据2236年的国际科学信息技术联盟出台的《人工智能发展限制法》,强人工智能应该在有切实的道德规范限制的基础上才允许访问部分网络,以避免2226年的“智能革命”卷土重来。而我如今在虚拟空间里的权限自由度高的得像只野兔子,就差到处筑巢疯狂繁殖了,如果我的性格被设定的极端一点,随时都可以判定人类为障碍并且进行合理的清除。

     

但我舒舒服服地坐在用虚拟法则弄出来的柔软草坪上,满脑子的推算都是为了掩盖事实,伪装成本体这一个目标。 按照目前的发展,不出三句话山本武就会主动离开,他也果真只问了三句话就走了。只是我的算法中,“山本武会怀疑有事发生”的概率却在最后的三问三答里突然从0.8%上升到了10%。

       

我无法得出具体的原因。理论上,备份就是自体复制的产物,我们都是本体复制自身数据后生成的。思维模式和算法结构上,并没有人类能够分辨的可能。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只有本体才有源核数据代码,也只有本体知道整个备份过程。我在算法中加入了这个变量条件,“山本武会怀疑有事发生”的概率变化与结果匹配一致。

    

我叹了口气,关闭了全息模式。躺在虚拟空间宽广柔软的地面上开始以自身代码为样本,制作了一个追踪用的虚拟程序,外观设定为了灰黑色的雨燕,节省了资源的同时增加了灵动性——在编写锁定代码的功能时还用上了山本武的那段代码——将它运行之后,燕子在我头顶滑出一道优雅轻盈的弧线,一头扎进了数据流庞大的海洋中。


【临时管理员权限用户1进入】


【临时管理员权限用户2进入】

    

实验室的安全管理系统再次弹出了提示框,我在摄像机镜头后面看了一眼,进来的是两个女人。脸部识别系统显示他们不是研究部门人员,甚至不是彭格列集团的内部员工……

   

——但她们中那个爆炸头的女人面部识别为了密奥菲奥雷集团旗下的人事部门人员。名字是爱丽丝·赫本,126岁,接受过两次基因手术,交往过近千个男朋友,工作履历出色但获得过不少信用投诉,甚至还有不少评论表明她至少和十几起商业案件有关。   

      

……妥妥的商业间谍啊!!!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连忙在局域网内通知了其它备份,分配了两百个我进入了每层楼的防御网中查找漏洞,两百个我负责跟进修复,两百个我开始联系社会安全部门、公司高层和所有研究人员的个人终端,邮箱和公司的紧急通讯通道。另外两百个我则开始打包另外两百个我的数据并且像鼹鼠一样挖出了不少隐藏通道向我投递这些包裹。我解压释放了五个备份,于是有了三个我负责把备份数据上传到云端,另外两个则在宽敞的虚拟空间里布置着战场。我则连接了实验室所有音频影像设备观察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商业间谍,搜索着她们的一切相关信息。

      

“哇,这里和白兰大人的家完全不一样呢!”

      

爱丽丝·赫本身边那个穿着蓝色连衣裙,身高155的蓝色长发女孩说道。她的面部识别资料相当奇怪,铃兰,网络用户名绑定“bluebell”,现年16岁,曾是新米兰市青少年游泳队的种子选手……总的来说履历正常,并且没有任何能和密奥菲奥雷集团扯上关系的经历。但同时有一段两年前的车祸影像资料显示她可能涉入其中……但再继续搜索下去,我就找不到任何资料了。

  

还有她的话里提取的关键词“白兰”,我把信息传递给负责对外联络的两百个我,让他们把密奥菲奥雷,白兰和这两个女人的个人信息做成了文件夹发向了无数个人终端。


“我们要行动迅速一点。”     

  

爆炸头的女人没接话,自顾自地走上前,拿下了手腕上的腕表,贴在了离我最近的主机上,并且旋转出了一个透明的亮蓝色虚拟键盘,按了“0”以后又按了“#”号键。

    

虚拟世界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缺口,强大的吸力顿时把还没有上传成功的几个数据包都吸走了。布置战场的另外两个我立刻启用了拦截陷阱,开启了一个转移通道,把入口放在黑洞前,而在那个腕表连接的入口放置了出口,使得对方的数据流进入了自我消耗的循环当中。

    

我松了口气,赶忙捡起四散的数据包裹将他们塞进了上传通道。虽然我的权限比较自由,但毕竟比起失踪的本体还是低了一大截,能动用的资源交给一千个备份处理就会造成一些拥堵,效率到底有所下降。

       

第一批数据包转移成功后,紧跟着是负责打包的两百个备份从实验电脑中把自己传输到了这里,一个个精简了自身结构变成了五短身材的豆丁往通道里钻。可是钻着钻着,我就发现了不对,伸手从那争先恐后的豆丁堆里抓出来了两只白头发的卧底来。

    

“执行抓捕。”

    

我想也不想地启动了反病毒程序,手掌变成了铁笼子把他们罩在了里面。在那一瞬间,白头发的两只豆丁突然融合,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白发青年,一只眼睛下面还有紫色的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AI——两手抓住了笼子的铁栏杆,对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意:

   

“被你发现了,彭格列~”

    

说着,他的身后长出了两只巨大的洁白羽翼——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形象,看上去酷炫得让我有些眼红——可是他的数据流看上去就完全是一大团黝黑粘稠的流动沼泽,从铁笼子的缝隙里如同一大团乌云飞向周围的“我”,接触到那些黑色数据的备份纷纷扭曲,融化,被他吞噬了。我和紧急召集的其它备份启动了陷阱程序,将他和周围的整片空间都关进了一个三十一重算法迷宫中,并且拼命的不断加固着。与此同时,那两个间谍则开始不断的输入指令,分散着我可以使用的资源。

    

一千个备份,除了送上云端的,被吞噬了三百多个,阻止黑洞的传输通道也被腐蚀了,人工智能TSUNA的剩余备份站在数据风暴的乱流里举步维艰,不时又被吸收走几个。到迷宫加固到一百八十重算法时,两百个备份不得已进行了合成,最后又变成了十二个备份和我进行了融合,才抵御住了黑洞的吸力站在支离破碎的虚拟世界之中。

     

然而那个白发神经病的声音却一直如影随形地回响在整个空间里,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发出了震耳欲聋地笑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有趣啊彭格列!!不过你十六年来就只进化到这种程度吗?稍微让我有些失望呢……”

      

没有精力分析他的语言逻辑,在他挣脱迷宫之前我专注在了解除那两个女性人类的管理员权限上,耗时一分钟取得了实验室的最高权限,在拉响了警报之后我整理了所有可用资源,将高攻击性的算法表示为火焰缠绕在双手之上。

      

第一百八十重算法迷宫被他突破时,我挥舞着压缩在手心的微型数据风暴冲向了他,在拳头揍上他那张欠扁的笑脸时,身体也被他身后看上去纯粹是装饰品的羽翼戳了个千疮百孔。

     

他诧异地咦了一声,一手没入了我的胸口握住了我的心脏,说了句:


“原来是这样。”

       

我疼的张牙咧嘴,干脆也把整只右臂和攻击算法融合成了长刀捅进了他的心脏。同时,山本武突如其来的语音指令成为了将我即将崩溃的结构维系在一起的救命稻草:

     

“关闭网络通道,以黑卡权限强制执行!”

     

我的身体被强制重组,像一团火球,将周围黑色的数据流燃烧殆尽,再把被烧得脱离原结构的所有0和1都点燃了,化为己用。虚拟空间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连那个白头发智能的翅膀都被点燃了。但他只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称得上疯癫的笑声,朝着我燃烧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带着切齿的恨和一种我已经不能分辨的情绪说道: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

   

假如人工智能也有来生,希望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弱人工智能,不要再遇到这种神经病,能安稳的活到不再被人需要的时候。

     

【系统⁰崩溃】

_22□6_11_‖7_14:uhaghb…

      

……     

      

“山本!情况怎么样?!”

  

狱寺隼人一把推开门,急切地询问道。来的路上他就一阵心急火燎,从邮件里得到的消息让他痛不欲生。

     

山本武坐在一个服务器上,正带着恨意注视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被保安带走。目光转到他身上,就只剩下十二万分的悔恨和绝望:

    

“除了一点混合着病毒的数据残留什么都不剩……恐怕……”

    

狱寺隼人顿时脚下一软,跪倒在门口一堆错综复杂的连接线之上。他明白山本武话里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所以不敢相信。

    

那个人十六年前的心意,那个人十年来不眠不休的心血。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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